城西(代叙)
我在皖西北的一个小城生活。它有一个极具中国文化内涵的名字:太和。此地古属豫州,位于淮北平原,地势平坦,田壤沃饶,河沟纵横。我喜欢这个小城的名字,既有祗祝意味,又具玄思色彩。——《易经》的色彩、《道德经》的色彩。在很久以前,在烟雨迷茫的历史深处,人们曾用另一个名字称呼它:细阳。我也喜欢它的这个名字,温暖,安静,明亮而不刺眼,富有古典的诗意。——啊,那晚唐的诗意、五代的诗意、两宋的诗意!杜牧、李商隐、李煜、韦庄、秦观和李清照的杜鹃啼血、九曲回肠。
我目前居住在城西,说是城西,其实就是郊外。从我家向西走几十步,就是一个小村庄,冬天的黎明,能听到阵阵高吭的鸡鸣。再向西,有更多的小村庄。——稠稠的小村庄,像旧时代空旷冬夜的红灯笼。就是那种红蜡烛作心、青竹篾作骨、红玻璃纸作衣的小灯笼,它们在寂寥的大地上,投下一圈圈刻骨铭心的回忆性的淡淡光晕。当然,还有成片四季分明的田野和蓊蓊郁郁的树林。更远处,则是一条我曾多次描写过的西沙河了。最近从一部古老的水利志上,我才知道它还有个极古奥的名字——蚩水。当时一看到此名,不知怎么,我眼前立即想到蔓蔓荒草、漠漠云烟的洪荒之景,想到一群群赤足坦胸、刀耕火种的土著,以及某位孤寂无名、宽袍大袖的隐逸之士——也许潜意识中我想到了某位对现实世界心灰意冷的晋代士人。
天地玄黄,我喜欢“西”这一个方向。
在我的主观世界中,黄昏一直属于西方(不是地理意义上的,而纯粹是空间意义上的)。相对而言,清晨当然属于东方。黄昏比清晨具有更多的美学色彩和抒情性。在中国古典诗歌中,黄昏的位置要远远大于清晨的位置。仅此而言,黄昏要比清晨具有更大的文化底蕴。
毫无疑问,黄昏在我心中要比清晨占有更高的地位。
在城西,我与黄昏比邻,与落霞夕照比邻,与传统的农业文化心心相印。我这样说,其实无非是表明我更热爱村庄和田野罢了。现在,我越来越喜欢单纯、质朴的东西。越来越喜欢阳光、土地、青草、飞鸟、清新的空气、洁净的水,还有缓慢的生活节奏。——“生活太得快,来不及感受(普希金)”!说喜欢,似乎还不够,应该说依赖——我的心灵越来越依赖这些东西。
在西沙河源远流长的河床中,我曾发现一块深深陷入泥沙的石头。
如果它开口说话,人们就会知道,在自己生活的梦想中,它也曾经飞翔过,飞了很远,很高,有时甚至在梦想中变成了一颗璀璨的星子。
——但它终归是一块石头,注定永远属于大地。
它在自己的梦想中走了很久。现在它的梦想消失了。在我不曾看见的时候,它落回了大地。但在城西、在天空和我的文字中回响着它隐秘孤炯的歌声。
我在皖西北的一个小城生活。它有一个极具中国文化内涵的名字:太和。此地古属豫州,位于淮北平原,地势平坦,田壤沃饶,河沟纵横。我喜欢这个小城的名字,既有祗祝意味,又具玄思色彩。——《易经》的色彩、《道德经》的色彩。在很久以前,在烟雨迷茫的历史深处,人们曾用另一个名字称呼它:细阳。我也喜欢它的这个名字,温暖,安静,明亮而不刺眼,富有古典的诗意。——啊,那晚唐的诗意、五代的诗意、两宋的诗意!杜牧、李商隐、李煜、韦庄、秦观和李清照的杜鹃啼血、九曲回肠。
我目前居住在城西,说是城西,其实就是郊外。从我家向西走几十步,就是一个小村庄,冬天的黎明,能听到阵阵高吭的鸡鸣。再向西,有更多的小村庄。——稠稠的小村庄,像旧时代空旷冬夜的红灯笼。就是那种红蜡烛作心、青竹篾作骨、红玻璃纸作衣的小灯笼,它们在寂寥的大地上,投下一圈圈刻骨铭心的回忆性的淡淡光晕。当然,还有成片四季分明的田野和蓊蓊郁郁的树林。更远处,则是一条我曾多次描写过的西沙河了。最近从一部古老的水利志上,我才知道它还有个极古奥的名字——蚩水。当时一看到此名,不知怎么,我眼前立即想到蔓蔓荒草、漠漠云烟的洪荒之景,想到一群群赤足坦胸、刀耕火种的土著,以及某位孤寂无名、宽袍大袖的隐逸之士——也许潜意识中我想到了某位对现实世界心灰意冷的晋代士人。
天地玄黄,我喜欢“西”这一个方向。
在我的主观世界中,黄昏一直属于西方(不是地理意义上的,而纯粹是空间意义上的)。相对而言,清晨当然属于东方。黄昏比清晨具有更多的美学色彩和抒情性。在中国古典诗歌中,黄昏的位置要远远大于清晨的位置。仅此而言,黄昏要比清晨具有更大的文化底蕴。
毫无疑问,黄昏在我心中要比清晨占有更高的地位。
在城西,我与黄昏比邻,与落霞夕照比邻,与传统的农业文化心心相印。我这样说,其实无非是表明我更热爱村庄和田野罢了。现在,我越来越喜欢单纯、质朴的东西。越来越喜欢阳光、土地、青草、飞鸟、清新的空气、洁净的水,还有缓慢的生活节奏。——“生活太得快,来不及感受(普希金)”!说喜欢,似乎还不够,应该说依赖——我的心灵越来越依赖这些东西。
在西沙河源远流长的河床中,我曾发现一块深深陷入泥沙的石头。
如果它开口说话,人们就会知道,在自己生活的梦想中,它也曾经飞翔过,飞了很远,很高,有时甚至在梦想中变成了一颗璀璨的星子。
——但它终归是一块石头,注定永远属于大地。
它在自己的梦想中走了很久。现在它的梦想消失了。在我不曾看见的时候,它落回了大地。但在城西、在天空和我的文字中回响着它隐秘孤炯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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