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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磎迹见泷行书《前赤壁赋》

2013-04-01, 13:09 由 杨典

图: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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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阁寺及其门前枯山水

2013-01-24, 11:48 由 杨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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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颂——悼念广陵琴家林友仁先生并记二三事

    杨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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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 由 杨典 2013-10-15, 10:52

    钟颂
    ——悼念广陵琴家林友仁先生并记二三事
     
     
    秋日是肃杀的季节。2013年10月13日夜,我刚回到家,便惊闻林师——著名广陵派古琴家,原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林友仁先生,于昨日晚间(2013年10月12日)9点40分去世,享年75岁。老林,你就这么走了?这些年对我都没个交代。
    记得十几年前,我在上海开了第一家琴馆,琴庐草顶,横街如幻,就位于汾阳路上海音乐学院门口。弹琴者素知江南藏龙卧虎,自明清以来,更为琴史之中流砥柱。非独有虞山、广陵之盛,民间俊逸也多云集。琴在边缘,何况边缘之缘?人本微尘,岂论尘中之尘?尘缘有尽而琴心无穷,但即便是神仙一流人物,也无法改变世态炎凉之落寞,故寄情于酒者大有人在。如家曾在上音宿舍的已故琴家和琵琶家卫仲乐先生,平生好酒与美食,每月将薪水尽数宴请友人,上海滩珍馐野味之所,无一不经卫通吃甚至赊帐。而卫当年对音乐界勾心斗角之琐事,社交行政之龌龊,如掸土灰。文革中受难流离,大小便都只好在街上。但潦倒长恨中,卫亦不改洒脱酒风,继续在集权山水下醉渔唱晚。
    另如年轻时,也曾在上音跟卫仲乐学过琴,后留校并也住在上音后面宿舍院中的广陵派著名古琴家林友仁先生,更是一位酒仙神隐之人物。
    2002年冬日的上海琴馆时期,经常有不少琴人来品茶闲聊。一日,一个披旧着旧军大衣,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的“小老头”,忽然推门进来。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噫,这个地方不错,可以弹琴”。他的军大衣内,罩着一件传统的浅蓝色粗布对襟衫,一看就知道是穿了多年的,因已经洗得发了白。我因见过照片,立刻认出他便是林友仁先生。
    据林先生云:“最近有个女弟子告诉我,说有个年轻人,在我的家门口开了个琴馆,所以我来‘到此一游’”。
    我忙请先生入座,倒茶,并热烈地攀谈起来。林先生家即上音宿舍楼内,离琴馆步行也不超过三分钟,非常近。自此,林先生便常来我那琴庐小酌美饮,醉中抚琴,时至深夜,与我、与琴庐众友人笑谈纵论,甚陶然之。
    最初,我们请林先生弹琴,他最常用的口头禅是:“不会”。广陵散?不会。潇湘水云?不会。离骚?不会。樵歌?不会。其实不是他“不会”,是他全会,但不想弹时就不弹。酒若喝多了,喝得兴起,没人请他弹,他也会自己走到琴边上弹起来,旁若无人。姚公白师曾云:“琴曲不要会得太多,太多了没用。你们看林友仁,他一生会很多曲子,可他最常弹的就那么六、七首,但首首都是精品”。
    我认识林先生时,他才六十岁出头,精神尚矍铄。你说他是“大师”,他便说:“什么大师,我是大厨师,因我经常在家里做饭,请学生喝酒”。
    林先生爱酒如琴,尤其黄酒。你说请他喝酒,他便说:“我们来‘扫黄’”。他最爱喝的黄酒有两种:太雕、和酒。为啥要喝和酒?林说:“‘和’是明人徐青山《溪山琴况》的第一个字呀。琴酒不分家。喝了这个酒,你就算会弹琴了”。后来我们在琴馆专门放了一箱子和酒,他来时便打开来痛饮。林先生是一个来酒不拒的人,一个经常醉醺醺的散仙。大约有那么两三个月,我们几乎每两三天便在泡一起喝酒。
    他看见我琴馆有一张黑白老照片,是民国某女子摆拍的。照片中的人显然不会弹琴,只是那时的大家闺秀拿古琴做个姿势照相而已。因女子的手势怪异,且假弹的右手放在了琴的四五徽之内。林说:“谁说她不会。我看这个女子会弹琴,而且是广陵派的”
    “广陵派,何以见得?”我问。
    “广陵派可以在徽内弹琴呀”。林的话,令在场者皆忍俊不禁。
    后来上海琴馆离散(参阅拙文《虫天记》),但“古琴传习班”(这个名字也是林先生当时起的)已经招完生。我离开上海前,曾请林先生到琴馆上课。这也算是后来林先生责怪我的原因之一。因林先生本来反对古琴上大课。但因为我的主动请求,他不得不第一次有了上大课的行为。我那时太年轻了,没有真正理解古琴是不能“上大课”的,只是想到既然在大街上开馆,能有更多的人关心和学习古琴,毕竟是件好事。但古琴其实绝不能大众化。大众化是古琴的死路。在此,我必须再一次为此事忏悔。林先生是对的。在上海期间,我们长夜饮酒,推杯换盏,说过不少知心话。几杯酒下肚,他像个老顽童,说话起来不拘礼节,我也有时没大没小,和他一起“撒酒疯”。
    林曾说:“你这琴馆应该是我们琴人的秘密集散地”。
    我问:“那我该如何做呢”。
    他答道:“这个需要从长计议,我们慢慢商量”。
    的确,虽然我们为一些小事争论过,也为琴馆的发展曾一度成为“忘年交”。但在我心里,林先生始终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诤友。这是很多别人难以理解的。很多人认为我不该和老先生如此随便。但林先生从未因我的放肆和狂狷而生气。他生气的根本原因只有一个:“杨典,你怎么开了琴馆,把学生扔给我上大课,你自己就先回北京了!我一辈子没上过大课。就这一回,我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但说完之后,他便又放声大笑起来。
    先生还说到一些事,因涉及某些具体的人,在此先暂不提了。
    真正值得回忆的是林先生的幽默和乐观。譬如有一次,一个学生向先生借阅了他的《道德经》,经年不还。林先生后来忍不住了,便对他说:“道德你可以留下,把经还我”。譬如上课时,林先生首先教他的“松一钟功”,即放松、三一与撞钟。他常说:“撞钟的时候就是咣地一声,很长时间才有第二声,不会两声紧紧相连。慢慢撞钟,咣……咣……一直到咣就是这个你,你就是这个咣”。譬如林先生曾戏曰:“泛音也可以吟猱”。并示范之,即弹泛音后,再揉弦,余音犹在。譬如上完课后,他还会强调一句:“你不照我这个弹,下次再教你的就不是林友仁了,而是‘另有人’”。
    再譬如,林先生在雅集时,往往总是不断调弦,故意极慢。有时他恨不得调弦十几分钟,本来弦是准的,他还会再把琴轸扭松了重新调。直到看见底下的观众全都茫然地看着他——也就是都完全静下来时,他才会开始弹。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一次,他在上音讲古琴公开课。他先拿着一个录音机走进教室,然后播放起流行音乐的磁带,不是邓丽君,便是摇滚之类。播放了很长时间,大家都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待录音机的喧嚣压过了众人的喧嚣时,他才关掉录音机。这时,教室里已经寂静下来。然后他把古琴放好,慢慢弹起来。众人立刻便感受到了喧嚣和静的巨大差异,古琴的独有魅力更加清晰了。
        他有太多的气息和气质,是我们现在的琴人最缺乏的。
        林友仁(19382013)本祖籍台湾,属虎,长于金陵南京,民国后又居上海,在古琴上自幼从师颇多。但他的第一主要师承是近代广陵派宗师刘少椿先生。林先生也先后接触过金陵、广陵、蜀川、梅庵等各派琴学,渊源一身。他曾对我说:“我跟很多老师都学过。所谓‘学过’,也就是学了,然后就‘过了’,简称‘学过’。惟有刘少椿先生,还有上音过去的教授卫仲乐,永远是我的老师。”
    林后又邀常驻上海的著名浙派琴家姚炳炎之二位公子:姚公白、姚公敬同来雅集,纵酒论琴。记得第一次,我们便一起到淮海中路的一家酒楼上喝酒。林先生对我说:“你要把琴弹好,就得跟姚公白学。他弹曲最多。大凡《西麓堂琴统》里,你们会的曲子,不会的曲子,或者想会的曲子,他全都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今之又一琴学大家姚公白先生,始有后师(关于姚师之事可参阅拙文《老鬼》)。
    林先生无疑是我师从姚师的唯一介绍人。
    在上海的那些日子,我也常去林先生家中弹琴。林家非常朴素,是上音教师宿舍里的最普通的两间。走到门口,就常能看见他穿着汗衫,独自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穿过短短的走廊,里面左边一间屋即为琴室,屋中有一香案,放着恩师刘少椿先生的遗像;另一边是一书柜,放满书与音乐资料。窗前还有一张单人床,床边放着两排书和女儿林晨的画像。窗下放着一张琴案,一张旧琴。
    林先生几乎只弹丝弦琴。问他为何不弹钢弦,他便说:“手疼”。
    但是没弹过丝弦的年轻人,若忽然去弹丝弦,恐怕也会说同样的话:“手疼”。
    另一间屋内,有一张吃饭的桌子和一张双人床。是他和学生喝酒之处。
    我记得林家的被褥或窗帘等都很陈旧,家具也多积尘。先生平时的状态看似颓废,而内心中却有着奇特的天赋。他那一大堆宋元明清的藏琴,全都像“柴禾”一样堆在墙角。仿佛这都是些不值钱的废品。其中便有大家如雷贯耳的宋琴“鸣泉”。我在林先生家中弹过不少琴,印象中最好的,却不是“鸣泉”,而是他所藏两张无名明琴中的一张。那张琴,音色尤其的滋润和幽雅,通体亚光,牛毛断。林先生说:“古琴并不是越老越好,上千年的唐琴未必就好,最好的就是五百年左右的明琴”。
    琴室桌上,放着一册几乎是翻烂了的旧线装空白册页。打开一看,里面是林先生自己用毛笔手抄的《钟颂》。这是一首林先生为学生(也为自己)所写的一首小曲。因通篇都是用的“撮”这一个指法,类似《普安咒》,但比后者要简短很多。作此曲,即是为了练习“松一钟功”,故名《钟颂》。整个册页中也只有这一首曲子。曲名倒过来念,就像“送终”。
    老聃云:“圣人病病,是以不病”。
    过去,林先生听我弹琴时,常有宣泄激越之声。我请先生教我,先生对我说:“你觉得你这是毛病还是风格?若是风格,那一切可以不论;若是毛病,我可点拨你一二”。后多蒙先生教诲,我算是改掉了一些焦躁的毛病。
    当时,林先生虽尚未到古稀之年,但已鹤发童颜。论性格,现在也很难得有林先生这样卓尔不群,刘伶意气的旧式古琴家了。他从生活到教琴都是刘少椿传统真正的继承者,也是罕见的坚持者。他反对过度在大众中宣传古琴,讽刺那种宣传叫“民乐”,即人民音乐。古琴不是民乐,而是一个人的音乐。因在演奏中,用他的说法:“人多不一定‘势众’。你是一架钢琴来,我也一张琴,你拿一个交响乐队来,我这里也还是一张琴。谁更有气势?很难说。因为古琴从来没有曲式,如作曲家王震亚写《古琴曲分析》,用德奥曲式分析的方式来诠释古琴曲的结构,这就是错误。曲式是西方音乐的产物。古琴每一个曲子都有一个独立的结构,哪里来的曲式?”
    多少年来,林先生独自身幽旧楼之中,屋内昏暗孤寂,却也多僧道与红颜生徒等往来,每日伴其心者还有琴书与恩师刘少椿先生之像。他从不参加任何古琴界的活动,包括一切纪念活动。2005年中央音乐学院举办“纪念吴景略先生诞辰一百周年”活动,连姚公白师都到场了,但林却请不动,拒不到场。我知道:这并非是林先生不知道吴景略先生的伟大成就和意义,且林先生与吴文光师也有深厚的友谊(林曾对我言:“吴文光是第一等天才,非但古琴是天才,早年在琵琶乃至小提琴上的演奏都是天才。你能跟他学,就是大福气”。)而是他不想见到那些他鄙视的人。除非是实在不得已。林先生厌恶琴界大多数的人与事、浮躁的现状、盗得虚名的名家和乌烟瘴气的世俗化宣传。除了吾师吴文光先生和常年隐居的姚公白先生,林先生是我在琴界中看到的最清高的人。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要‘跳出三界外’。就是琴界、音乐界和艺术界”。
    在先生罹患病痛之前,便常去浙江天台山寺院或福建某寺庙小住,或弹琴养心,或参禅悟道,但也从不耽误吃肉喝酒。2007年夏天,我去上海探亲,顺路去拜访林先生。这算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的居室依然焚香,青灯黄卷,残榻云梦,皓首疏狂。每次听他送我的古琴CD《中有真味》(江苏省出版总社)和《鹤鸣九皋》(林友仁、姚公白先生古琴雅集,西安德音),想起他最爱弹的曲子《醉渔唱晚》《流水》和《秋夜读易》《忆故人》等,都能感到他与别的琴家截然不同的风骨。相对时下古琴界的“群魔乱舞”,林先生朴素的琴风长天孤高,深山古洞,时如烟云漫泻,孤鹜乱点山林;偶尔鱼翔浅水,意在波浪之间。林师是一个爱音乐、爱女人、爱天才、爱美食的人。他不屑于别人多么理解他。只要大家能在一起饮酒品茶,便是人生第一大痛快事。相对而言,琴反倒是“次要”的。这也是他独立不羁之真性情使然。
    犹如那年冬夜,他常常一个人来琴馆相聚,喝得醉醺醺后,又一个人离开。
    庄子云:“一而不党,命曰天放”,此正林先生之流亚也。
    ……
    以上这篇文字,是早在十年前写的一份初稿,始终没有写完。林先生也看过。但2003年我去上海看望他时,他曾对我说:“杨典,我死前,你最好还是不要写或发表关于我的文章。我死了,就管不了你了,反正我活着时你别写。为什么不写,以后我再告诉你”。
    我暂时答应他了,故后来出版《琴殉》时未收入此文。
    但我无论如何没想到,结束这篇文字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现在,老林,这一次我大概又要失约了。就像当初离开上海,把大课留给你一个人。
    为何失约?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人。你什么都不要——不要虚名,不要学生,不要看很多人的脸,也不要我写你,甚至不要自己的骨灰和追悼会。但你没有告诉我原因。而我要让你的名字和你的气息被记住。不仅被我们记住,还必须被古琴界之外人的记住,就像当年过度酗酒而去世的琴家彭祉卿先生。这些年,你曾在北京与上海两地往来,但期间我们只见过一次面。你一直没再来找我喝酒。你欠我的。
    为何失约?因为昨天,即2013年10月13日,我出门一天。晚间到家后,便意外接到了琴友们的消息:林友仁先生于昨日去世了。怎么?老林,你就这么走了?这些年对我都没个交代。老林,我们“过去的一切还在前头”。我不敢相信。但打开微信,见网上确有不少消息,都是琴人间在散布。广陵刘少椿先生外孙,鉴藏家和琴家陶艺兄也在发布你去世的消息。各地许多琴人都在吊唁林师。
    突然的悲伤之下,众多往事浮上心头。
    我旋即与姚公白师联系,但香港与上海电话均无人接听。又给恩师吴文光先生发去短消息告知,吴老师回信如下:“杨典,承蒙告知,友仁兄的谢世不胜哀悼!相识半个世纪,一旦永别,怆然涕下!我给林晨发了悼信,谢谢,吴文光”。
    然后,我又与洛阳琴人曹珑(他与我都曾随林、姚二师学琴,有师兄弟之谊)通电话,曹说:“是真的。我此刻在机场,马上去上海去见老林最后一面”。
    我说:“我太难过了。虽然早已知道他病重,也在意料中,但仍难过”。
    曹说:“别难过了。其实,我们和老林玩也玩了,琴也弹了,酒也喝够了。林师住院时我去看过他。他自己也说:‘我这辈子其实过得挺好的。吃了太多想吃的,和大家玩也玩得很高兴,没什么遗憾的’”。
    曹说得对。旋即我又与上海琴友池洋通电话,说我应该去送先生。于是我终于得知了林师最后的情况。池洋本是中医,擅针灸,多年来一直为林师看病,也与我是多年好友。林师最后的日子,身边大约没有一个他在上音的正式学生,只有如池洋这样的私人弟子在身边陪伴。池洋正在喝酒,并哽咽着压着嗓音说:“没事。都不用来了,因昨晚我们已送林师走了。是我给他洗的身体,换的衣服。我现在正在喝酒,专门要了一壶林师最爱喝的太雕”。
    “那追悼会呢?何时能开?”我问。
    “林师要求不葬墓地、不开追悼会、甚至不留骨灰”。她说。
    “那骨灰放哪里?撒了吗?”
    “也许吧。这个还是由林晨来定吧”。
    “我记得他手抄在一本线装白册页上的《钟颂》,这琴谱你们应该弹出来,让他广为流传下去。因这或是林师唯一自己作的琴曲,很有意义”。
    “是的,我们都会弹。林师的学生都会弹《钟颂》。今夜我们就会再弹。我会把琴谱复印给你”。
    “好,这个曲子我过去在林师家也弹过,但当时没记谱,所以弹不全。林师最后情况究竟如何?”
    “他这些年本患的是食道癌,加之别的老年病痛,心脏病,系统衰竭,后来直到血管破裂,吐了很多血,浑身都是血……但都洗干净了”
    “我觉得还是跟他喝酒太多有关系。林晨还好吗?”
    “还好。其实林师走,对林晨也是一种解脱。最后这段时间,大家都太累了”。
    “林师最后是否走得很痛苦?”
    “不,林师走得很安详,跟睡着了一样,脸上像是笑着走的”。
    听到“笑”这个字时,我已再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想起那个冬天,林师第一次披着军大衣推门走进我琴馆时,他笑的样子,我忽然哭了。
     
     
    2003(初稿)——20131014(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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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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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 由 欧南 2013-10-16, 00:51

    接到友人来电,贴旧文以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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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琴欣赏会

     

    94年的时候,我们的缪斯咖啡屋可以说是上海一家颇有特色的咖啡馆,店堂的布置全部用麻袋、缆绳装饰,而咖啡座和座椅都用清一色的原木和木桩组成,在当时也算是颇有新意的,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记得当时的上海青年报为此登了半个版面的巨幅照片,而其他来采访的报纸也不少,还有很多的电视剧在此选景拍摄,在上海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家咖啡屋。

     

    “古琴欣赏会”的想法来自我们想在汾阳路一带形成一个音乐氛围浓郁的圈子,而我们的咖啡屋的面积不大,约60平米左右,举办其他的音乐会不行,而搞“古琴欣赏会”却是正合适。来欣赏古琴音乐的人都是免费的,进来是否喝茶或者咖啡等都是悉听尊便,没有明确的规定。我们公司的老总本是音乐学院毕业,找演奏家是轻车熟路。他找来了沪上古琴名家林友仁先生,林先生好酒,为人也是爽气,不拘小节。约他谈事只要有酒成功率是八九不离十。林先生常年身穿布衣布裤,足蹬一双圆头布鞋,一副和都市生活格格不入的名士派头。在音乐学院的一些教授中,林先生也是最没有架子的一个,不管年龄大小的人都可以和他开玩笑,老先生也是一派和气。

     

    “古琴欣赏会”的琴家有林先生安排去找,林先生有个“鸣泉”琴社,来往的都是同道中人,有些还是外地的,好像是常熟“虞山派”的传人,他们平时就常聚在一起吹箫鼓琴的,所以有这样的一个活动也是一呼百应。“古琴欣赏会”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欣赏,在我的印象中,外国的朋友很多,还有一些在音乐学院学习的留学生。不要说外国人,就是我们,对这种书房中的艺术大多也只是耳闻而难得一见。古琴是太私人化的艺术,这一方面是传统文化的心里形成的一种习惯,还有就是古琴的发音实在是微弱,只能近闻而不能远听,这也造成了古琴不可能在人多的场合演奏,而如果加扩音器的话,那么这种幽幽的味道将会大打折扣,失去那种悠然的古朴。尤其是琴箫合奏像喁喁私语,听唱片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林先生每次演奏都要带一个竹制的焚香筒,筒体油亮乌黑看似是有年头的宝贝,我曾经问过林先生,他说是明代的遗物,不知是真是假,因为林先生好开玩笑,但此筒有年头是万万不假。林先生每次演奏前都要焚香静默片刻方才抖抖衣袖上阵操琴,我曾经和边上的人开玩笑的说,老爷子又开始“装神弄鬼”了。

     

    古老的东西确实有它独特魅力的地方,如果人人焚香操琴那就没有意思了,而就是因为在浮躁、现实的大环境中,突然看到这种景象不免会被这种形式吸引。琴家自然都有些做派,却是无伤大雅,相反还会使人感到喜欢,因为失去才会感到它的亲切和意味。

     

    除了林先生以外,音乐学院附中的洞箫演奏家戴树红先生也来过几次,而其他来演奏的琴家的名字都记不得了,这似乎也怪不得我,一是本来就不熟悉,而且他们都不是容易被人记忆的人,不是明星,就像琴家们常常显得有些仙风道骨那样,其生活形式本来就和世俗无缘;二是琴家在生活中都是边缘的人,他们传承着中国这门最古老乐器的演奏技艺,但其生存状态却又是始终处于自生自灭的自然状态中,历代被人记忆的琴家的名字少的可怜。我有时会奇怪如此不被生活所认同的东西竟然可以香火不断地传承几千年。

     

    “古琴欣赏会”举办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在当时也是公开免费的雅聚活动,这种活动在琴家私人之间很多,但公开的、可以随意进来聆听的却是不多。上海琴家的雅聚活动不像京剧票房那样普遍,这是因为能操琴弄箫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而能数的上号的也不过几个,而当时在缪斯咖啡屋举行的“古琴欣赏会”在汾阳路上也是一道雅致的景观。

     
    时隔几年后我又在上海的“真汉咖啡馆”看到了这种形式的演出,但总体上显得有些刻意,是演奏会性质的,不像我们当时那样随便,像私人小聚会而不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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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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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颂——悼念广陵琴家林友仁先生并记二三事 Empty 回复: 钟颂——悼念广陵琴家林友仁先生并记二三事

    帖子 由 欧南 2013-10-16, 01:03

    林先生好酒,但量不大,我记得最后一次和他喝酒是07年,当时我正胖的时候。老先生一见我二话没话,认定我是“大款”我只是苦笑。30岁以后,我喝水都会胖,现在又瘦了,老先生也没了。

    我和林先生没什么交情,只是现在像他那样的的玩意没了,这是值得纪念的。老先生在天之灵也会侧目我这个小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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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帖子 由 杨典 2013-10-31, 22:53

    哈,是的。老林是个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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