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先生言”并请教刘涛兄

关于“先生言”


时间跨度长达从1986到1991年的《潘雨廷先生谈话录》（张文江记述），亦是一种日记体的、非常有意思的学术（尤其是周易、宗教和历史）随身卷子，读来受益。只是张文江记录的并非是他们的“谈话”，而主要是潘雨廷一人之话。因“先生言”——此三字为每一段之首，如“子曰”一般。偶尔也有一点对话（问答），但大部分是语录。张文江文笔一般，也谈不上什么思想，但他是个好学者，甚至是了不起的学者。如陈均所言：因为他搞了一套方法。当然张也许是借鉴了陆九渊门人著《象山先生语录》之法。潘雨廷先生也开创了一套方法，但他也不是思想家，只是学者（易学家、宗教学家、教育家或新儒家）。因思想家不仅要有“先生言”，还必须要有与言一样独一无二的行。况且潘雨廷先生的思维方式，在我个人看来也有很多仍是落入俗套的，如“先生言：那天你来听气功，摔了一跤，听这类东西要付代价的”。（第195页）或“炼功要抓住时代”（第257页），以及他常提及“得到一个东西”、以及对王重阳、藏密与丹道铅泵之术的无限推崇等，都是具有传统道教神秘主义倾向的论述方式。如在第112页，还有“先生言：我研究的东西一跳就是三千年，然而并非没有关注当代的国际政治形势”一语，这基本也都是自汉代以来便故有的道教思维模式，无足为奇。

读后闲聊，为此则所引，惭愧！其实我理解是一种超越式的思维形式。以及“以古为新”等。

刘涛兄多年问学、亲炙于张文江先生，当体会更深吧。

陈均兄，我的这一点“笔记”是非常肤浅的。书还没看完，愿从兄多读此类作品。潘、张二位先生的好处我就不说了。故意写此则，主要也是想引刘涛兄出来，很想倾听他的批评和指点。我说的是真心话。

再举一则：《潘雨廷先生谈话录》第201页有：“先生言：破棒在喝，喝得他不敢打了。碰到棒，就要会喝。棒是破，喝是理论”。此话也待商榷。禅宗的喝是理论吗？在我看来，或是为了打倒一切理论（不立文字、教义与语言）。因在历代传灯录里我们时常见到“僧便喝、师便喝、僧又喝、师再喝”等禅宗僧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如《指月录》所载：“我闻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头，不曾拨著。一个会佛法底你凭个甚么道理？与么道。师便喝。觉便打。师又喝。觉又打。师来日从法堂过，觉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这两喝。师又喝。觉又打。师再喝。觉亦打。师曰：某甲于三圣师兄处。学得个宾主句。总被师兄折倒了也。愿与某甲个安乐法门。觉曰：这瞎汉来这里，纳败缺。脱下衲衣。痛打一顿。”打即棒。喝即否定。棒喝一体，如“否定之否定”。但并非哲学意义上的否定之否定。这种逻辑方式显然不是理论，而是反对落入任何理论之窠臼的一种“狮子吼”吧。

再如：《潘雨廷先生谈话录》第201页有：“释迦牟尼破九十六种外道，原则是什么？原则是不结婚。他是在雪山中苦修后得到的”。潘先生之学博大深奥，不可能不知道佛妻耶输陀罗与佛子罗睺罗之事。那么，这里的“原则是不结婚”具体是指的什么？因我只知道释迦牟尼破外道时往往采用无言精神（即“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

杨兄读得仔细 棒喝也可以是喝棒，这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谈话录也是闲聊录，如书中后记所说，有些是当机之言，重在启发。也许不太准确（或者是一种笼统的说法）。所以此种辨析也是有益的。

兄好，兄读得非常仔细。这本书确切地说是张老师的日记，当时张老师有所感而问，潘先生针对他的问题随机而答，事后张老师再根据记忆写在日记中。如此，疏忽之处可能难免，感谢兄指出。

刘涛兄客气了。我的确读到不少让我疑惑的东西，还有一些，就不一一列举了。但此书绝大部分仍是精彩的学术探讨，很值得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