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旧诗

由时语荫 2011-06-28,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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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旧诗

由时语荫 2011-06-28, 21:53

自由集市

你可以说，那里是一处集市。也可以说
是一场连绵的白日梦

——题记

冬日穹顶俯视林立的窄门。有人出门到集市
兜揽货品。泥制的鸟雀
蜡塑的山河，弯曲的积木，粘着窄门的气息
我爱他们的技艺，赞美无关手型和脸
他们雷同的脸落向粮食、堤坝
蛰伏或汹涌的庭院

都与我无关。我只叹息可赞美的过于稀薄
猜忌和叫骂推搡谄媚与矫情
这集市，真像一个集市。唯有沉默者
看见背后的荒野
哦，沉默。死去的还在律动
活着的因沉默，更接近虚幻
荒野中，依稀有人奔跑
精疲力竭而尽头无望。如同沉默者
合拢最后一张嘴
松开体内的弦，却无法交出骨头

冷空气席卷了黄昏。我去天台
用望远镜追踪一片落叶。它旋转于风中
飘忽，静谧
脱开时间的绑缚。子夜时分
两只猎豹在荧屏上制造一场杀戮
羚羊的命运无非逃脱
或被撕碎。我这仁慈的观望者
一会儿是羚羊，担心被捕杀，一会儿是猎豹
担心被饿死

大千世界。如何问一声来路
再问一声归处？
我拉开抽屉，关上抽屉
人们兜揽的物品，捏造的万象堆积在抽屉里
一条河流被截成三段，众多影子
在移动的湖泊中游泳、攀谈。“既然没有方向
手脚并用是必要的。上下翻腾
也是必要的
你总得有个姿势。”

没错。我早已摆出悬空的姿势
并为它找到高尚的理由：
我是羊肠小路的看护者。沿小路
迤逦而行，嘈杂的集市也能通向一个世外
我在那儿埋下一颗种子
它将长成一株昙花，一道永久停泊的江岸
一个不可知的去处

我的失望在于过早洞晓了炎凉。兜揽者
变成端枪的猎人，他们朝月亮射出子弹
“你看，不过是一场游戏”
淡泊的山河，朴拙的飞鸟，以及
你昨日翻阅的《环球时报》，《中国皇帝全传》
但有人迷失，有人受伤
我的理由并不高尚
羊肠小路遍布凌乱的足迹
太多人前去踩踏又无功而返。想到临水照花
我便羞惭

某日我再次登上南昆山，在竹林间静立
我曾让这里的溪水，青草
若有若无的风浮上天空，而我象天台上那枚落叶
轻易获得自身的旋转。或是一颗沉底的沙石
因静止而听见头顶淙淙流淌的事物
不同的是
我活着，在瞬间成为超出时间的一滴

仅仅在一瞬间，我的表述仍无法摆脱
时间的界定。界定无异于庸人自扰
人们做出花哨的抽屉
纵身跳进去，再也找不到出口
超出只是一种假象。如今每次拉开抽屉
每次去集市兜转
与前一次的间隔越来越长
南昆山的竹林向来安宁，无需我移花接木
抽屉里的物品没有增加
也没有减少。集市总是人来人往
但天棚遮着有限的自由，那是荒野中
一抔跳动的磷火
白色帷幔上一块晦暗的污渍

你问我凭什么说荒野，凭什么指出沉默者
凭什么。我不过是湖泊里翻腾的一个
以有限的一滴撞向无限
这是另一种姿势，比悬空更加惘然。可我
在一滴水里摸到静寂下的深渊
我的神在那里端坐，对照无尽的苍穹
此前，我以为静寂是一种结果
每一道窄门，都将收拢向外奔走的喧哗。现在
我知道，静寂是一段阶梯
在面目清晰之前
我孜孜寻求的事物，已经被我越过

站在天台上。天台即悬崖
可以谛听临界的生死
用无神论的双眼，遥见我深渊里的神
他一直在那儿，等待我感知
“超出”是我丢向空中的石子
落回来又被我接住，它一定碰到过什么
不再是原来那颗。我仍乐于赞美
赞美，而不急于逼近奥义，挥手斩断
集市与荒野的牵连
我守着静寂，耐心如信仰
空气回暖，阳光晴好
我起身
收起望远镜，轻轻走下天台

2009.11.22凌晨
2009.11.23

由时语荫于2011-06-28, 22:11进行了最后一次编辑，总共编辑了1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