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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首随想曲
01
银缰绳，金辔头，
白马夜间飞驰。
林中无数巢窠，
不识何居所。
圆月缺一角，
全靠铜匠补。
黄花开过一尺，
篱笆不曾挪。
02
打马城中过，
尘土几尺高。
孩子抽陀螺，
呼作“打不死也”。
乡音如飞蓬，
远来离索。
打马山前走，
回望江城如草垛。
03
银河瘦，大河浊，
人间有女初嫁时，
泪眼婆娑。
唢呐吹我一身寒，
笛声滴沥如雨。
望山如燕翻，
从此不相见。
豌豆今年熟，
明年独自青。
04
好花秋风前，
一吹落颜色。
我独勒马河滩头，
细数芦苇有几茎？
野鸭凫水轻点头，
艄公立竿不见影。
明月东楼暗，
芭蕉老大难。
05
行行不知远，
睹物每相思。
他乡窗，自家衣，
合着只是一阵愁。
雁不孤，孤则见悲鸣，
无枝可依非关枝，
只此一身难相容。
好比池中月，
须有天上人。
06
系舟柳树下，
寒江如衣带。
炊火小酒盅，
提灯遍照影中鱼。
细鳞密密，鲦鱼如竹叶，
不问舟上人，无心嬉戏。
微醺夜，蟋蟀入户，
灯花跳了两下，翻个身。
07
愁绪在中途，
回马又歧路。
眼看天色随人晚，
稀稀落落鸦声残。
山寺也不见，
荆棘恁地多。
醒来元是梦，
薄雾藏我身。
08
东出骑海马，
日如金辔头。
缓缓寻所在，
不见旧时鸥。
昨日引我尚来此，
今时风剥山。
水洗马蹄印，
再来亦不识。
09
住家无人岛，
不堪君相问。
养马三十年，
借它铁蹄轻。
早岁别故国，
托言有因果。
月下奔驰久，
不得赴蟾宫。
10
马死徒然哭，
掩埋草中央。
伴我十数年，
流徙最难言。
痕迹草风上，
名姓水波间。
人生只寄宿，
散去作他用。
11
礁石眼巴巴，
终日吞苦水。
心如风中烛，
摇曳何时灭。
春潮生两耳，
孤帆尽摇舌。
灭时两眼黑，
不见鱼肚白。
12
洗马闻其嘶，
呦呦见鹿鸣。
我有弓弦不出声，
令其食野萍。
仰看无数星，
一颗非我有。
北斗相随从，
引我出荒原。
13
小住三五日，
值此城中孟兰节。
敬鬼神而远之，
他日亦在鬼神中。
水酒浇故人，
心念旧诗章。
田横五百士，
蹈海不英雄。
14
生之为艰，故能为实，
死非生之部，维氏尚此言。
信马由缰听街语，
扫洒庭除皆亲近。
童子好相貌，邻妇亦端庄，
阮步兵借了大腿当枕头。
胸怀日月山川者，
打马黄粱一梦中。
15
河上观鲤鱼，
其乐也可知。
怎知其乐欤？
我心起波澜。
君心若相同，
一如檐角铃。
穿线成一串，
风来各自听。
16
夜之限制在于屏障，
于屏障中无所事事。
描绘之人物出于恭敬，
亦将我描绘于其画中。
譬如虚构一座庙宇，
继而建起，又虚应其景。
当其颓败时，即成实有，
人们再造便有根据，所以缘起性空。
17
团扇扑流萤，
巧笑落了井。
汲得巧笑声，
恍惚是去年。
柴扉咿呀开，
二三桃枝斜。
何时赠一枝，
瓶中枯到今。
18
居于幽暗而各自努力，
里尔克住进了城堡。
窗户开在高处，
阳光随莺声落入屋顶。
从心中掩饰悲伤，
就像给房子加固。
人们将莠草拔除，
但我要令其生长。
19
蝉声追鞭影，
一路到临安。
孤山梅鹤没，
西湖谁买舟。
杀马东市街，
从此绝盐车。
瘦骨千金价，
换了汤水钱。
20
麒麟获于野，
龟负河洛出。
丹山路迢遥，
不得见凤梧。
劳心肆其志，
劳力修其庐。
垂纶钓天子，
拱手定九州。
21
与寂静为邻未尝不可，
周遭遍植沉香树，
看它如何结香。
打一眼井，晨起汲水，
能泡茶最好，终日翻书，
望西山落日只在窗前看。
菊若是有三两株，
便让它自己开着。
烧热汤修面最好，
要是胡子拉渣也不坏，
起码介意的只是别人。
从早至晚，荷锄的时间少于酣睡，
一旦醒来嗅到烟火味就饿了。
22
幽人之言就简，
常是一二字即问你懂不懂，
不懂就下山。
你不在他的道上，
所以要自己走。
一路上山花摇曳，
山花的笑也就简。
你独不怕繁，写字亦繁，
笔画多时往往乱写一气，
像糊坏了一扇窗。
不认得也罢，敝帚自珍，
方能崖岸自高。
23
画马渐媚俗，
体壮骨偏轻。
纸上动兵戈，
扬鬃以为雄。
旌旗暗天日，
酒枯细柳营。
不比当垆女，
温柔最解酲。
24
终日活着，反而不明白，
因为死不在生活的范围。
要是终日想死，
颇令人烦难。
想探头往里面看，怕失了分寸，
缩不回脖子，卡在那里，
导演说“卡”时，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常写诗，幽愤时
喝酒最好，有佳人陪座，
七八分醉，便和她说笑，
许诺则个，醒来即忘。
她道你无情，你即作无情游，
人间多半是生死不明的人呵。
01
银缰绳，金辔头，
白马夜间飞驰。
林中无数巢窠，
不识何居所。
圆月缺一角，
全靠铜匠补。
黄花开过一尺，
篱笆不曾挪。
02
打马城中过，
尘土几尺高。
孩子抽陀螺，
呼作“打不死也”。
乡音如飞蓬，
远来离索。
打马山前走，
回望江城如草垛。
03
银河瘦，大河浊，
人间有女初嫁时，
泪眼婆娑。
唢呐吹我一身寒，
笛声滴沥如雨。
望山如燕翻，
从此不相见。
豌豆今年熟，
明年独自青。
04
好花秋风前，
一吹落颜色。
我独勒马河滩头，
细数芦苇有几茎？
野鸭凫水轻点头，
艄公立竿不见影。
明月东楼暗，
芭蕉老大难。
05
行行不知远，
睹物每相思。
他乡窗，自家衣，
合着只是一阵愁。
雁不孤，孤则见悲鸣，
无枝可依非关枝，
只此一身难相容。
好比池中月，
须有天上人。
06
系舟柳树下，
寒江如衣带。
炊火小酒盅，
提灯遍照影中鱼。
细鳞密密，鲦鱼如竹叶，
不问舟上人，无心嬉戏。
微醺夜，蟋蟀入户，
灯花跳了两下，翻个身。
07
愁绪在中途，
回马又歧路。
眼看天色随人晚，
稀稀落落鸦声残。
山寺也不见，
荆棘恁地多。
醒来元是梦，
薄雾藏我身。
08
东出骑海马，
日如金辔头。
缓缓寻所在，
不见旧时鸥。
昨日引我尚来此，
今时风剥山。
水洗马蹄印，
再来亦不识。
09
住家无人岛，
不堪君相问。
养马三十年，
借它铁蹄轻。
早岁别故国，
托言有因果。
月下奔驰久，
不得赴蟾宫。
10
马死徒然哭，
掩埋草中央。
伴我十数年，
流徙最难言。
痕迹草风上，
名姓水波间。
人生只寄宿，
散去作他用。
11
礁石眼巴巴，
终日吞苦水。
心如风中烛，
摇曳何时灭。
春潮生两耳，
孤帆尽摇舌。
灭时两眼黑，
不见鱼肚白。
12
洗马闻其嘶，
呦呦见鹿鸣。
我有弓弦不出声，
令其食野萍。
仰看无数星，
一颗非我有。
北斗相随从，
引我出荒原。
13
小住三五日，
值此城中孟兰节。
敬鬼神而远之，
他日亦在鬼神中。
水酒浇故人，
心念旧诗章。
田横五百士，
蹈海不英雄。
14
生之为艰，故能为实，
死非生之部，维氏尚此言。
信马由缰听街语，
扫洒庭除皆亲近。
童子好相貌，邻妇亦端庄，
阮步兵借了大腿当枕头。
胸怀日月山川者，
打马黄粱一梦中。
15
河上观鲤鱼，
其乐也可知。
怎知其乐欤？
我心起波澜。
君心若相同，
一如檐角铃。
穿线成一串，
风来各自听。
16
夜之限制在于屏障，
于屏障中无所事事。
描绘之人物出于恭敬，
亦将我描绘于其画中。
譬如虚构一座庙宇，
继而建起，又虚应其景。
当其颓败时，即成实有，
人们再造便有根据，所以缘起性空。
17
团扇扑流萤，
巧笑落了井。
汲得巧笑声，
恍惚是去年。
柴扉咿呀开，
二三桃枝斜。
何时赠一枝，
瓶中枯到今。
18
居于幽暗而各自努力，
里尔克住进了城堡。
窗户开在高处，
阳光随莺声落入屋顶。
从心中掩饰悲伤，
就像给房子加固。
人们将莠草拔除，
但我要令其生长。
19
蝉声追鞭影，
一路到临安。
孤山梅鹤没，
西湖谁买舟。
杀马东市街，
从此绝盐车。
瘦骨千金价，
换了汤水钱。
20
麒麟获于野，
龟负河洛出。
丹山路迢遥，
不得见凤梧。
劳心肆其志，
劳力修其庐。
垂纶钓天子，
拱手定九州。
21
与寂静为邻未尝不可，
周遭遍植沉香树，
看它如何结香。
打一眼井，晨起汲水，
能泡茶最好，终日翻书，
望西山落日只在窗前看。
菊若是有三两株，
便让它自己开着。
烧热汤修面最好，
要是胡子拉渣也不坏，
起码介意的只是别人。
从早至晚，荷锄的时间少于酣睡，
一旦醒来嗅到烟火味就饿了。
22
幽人之言就简，
常是一二字即问你懂不懂，
不懂就下山。
你不在他的道上，
所以要自己走。
一路上山花摇曳，
山花的笑也就简。
你独不怕繁，写字亦繁，
笔画多时往往乱写一气，
像糊坏了一扇窗。
不认得也罢，敝帚自珍，
方能崖岸自高。
23
画马渐媚俗，
体壮骨偏轻。
纸上动兵戈，
扬鬃以为雄。
旌旗暗天日，
酒枯细柳营。
不比当垆女，
温柔最解酲。
24
终日活着，反而不明白，
因为死不在生活的范围。
要是终日想死，
颇令人烦难。
想探头往里面看，怕失了分寸，
缩不回脖子，卡在那里，
导演说“卡”时，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常写诗，幽愤时
喝酒最好，有佳人陪座，
七八分醉，便和她说笑，
许诺则个，醒来即忘。
她道你无情，你即作无情游，
人间多半是生死不明的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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