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7年3月25日,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威尔弟给他的恩人,也是他的前岳父巴列齐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无疑,十多天前,歌剧《麦克白》首演所获得的巨大成功,足以让威尔弟自豪的将这部作品献给这位具有伯乐般眼光和魄力的恩人,信中写到:“这部《麦克白》是我历来所作的歌剧中,我自己最最钟爱的一部,并且是我认为值得献给您的。它是我的心声,请您悦纳,并让它见证我对您的感激和敬爱之情。”
《麦克白》堪称是一部真正的心理剧,它是另一个领域中的哈姆雷特,恰如古罗马的两面神雅努斯一样。在莎士比亚的原作中,他深刻的挖掘了人的欲望和恐惧的冲突,麦克白的悲剧正如一种无穷的命运的动力,它驱赶着麦克白的内心,哪怕知道失败,知道未来不祥的命运,却仍然一往无前的去实现自己的欲望,杀戮,血腥,疯狂,不过只是欲望途中车轴碾过的痕迹,在已经进入魔障的麦克白哪里,他显然被欲望驱使的失去了理性,失去了判断力。麦克白是一部具有启示性的戏剧,从某方面来说,它比具体的历史更有说服力,也更符合人性,在缺乏控制的权力世界中,麦克白启示了历史的真相,血腥残暴和疯狂的权力其实是构成历史的前进的动力。有时,我们并不需要从历史书中去了解具体史实,伟大的莎士比亚已经告诉了我们,何况还有威尔弟,在整个意大利歌剧史上,只有威尔弟能用音乐谱写出如此惊心动魄,表现深刻的歌剧。如果从戏剧的角度衡量的话,威尔弟的这部现在已经不太被人熟知的歌剧,其实远远超过了《弄臣》、《茶花女》等相同时期歌剧。或许是因为这部歌剧本身的严肃性使它无法像通俗的《茶花女》那样更有市场,但如果从音乐本身来说,《麦克白》中旋律的优美,实不亚于《茶花女》,而在聆听感受上,《麦克白》远远超过《茶花女》,和他的歌剧《堂·卡洛》《命运的力量》一样,威尔弟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的音乐来源于他的思想,对人性的理解,对命运不可违逆的悲剧性的感悟超过别人,这使他的音乐既通俗又深刻。威尔弟不同于瓦格纳的地方在于威尔弟从不用猜谜语的方式去强人所难,瓦格纳其实是拒绝普通观众的,而威尔弟不是,他并不需要用形式主义的“拜鲁伊特”(上演瓦格纳乐剧的专属剧院)去征服观众,他需要观众到剧院来,来领略真正的歌剧之美,歌剧的震撼力。在《麦克白》中,音乐所表现出来的巨大的感染力,甚至让观看者有惊恐的感觉,而同样的作品,我们只能从莫索尔斯基的《鲍里斯·戈都诺夫》哪里才能感受到这种效果。正如穆齐奥在谈《麦克白》中所说:“多么壮阔的音乐!我敢说,这里面的力量足以使听者毛发直竖。”这正是威尔弟高出别人的地方。
《麦克白》是威尔弟第十部歌剧。编剧则是威尔弟的金牌搭档皮亚威,但这次的合作皮亚威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理由或许就是莎士比亚,伟大的剧本使威尔弟都不敢掉以轻心。在合作前,威尔弟曾经以严肃的口吻警告皮亚威,威尔弟认为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创作之一,如果不能写出堪与媲美的作品来的话,至少也要不落俗套才行。或许正是这种警告,使得皮亚威落了心结,怎么写都无法使威尔弟满意,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了。最后,威尔弟踢掉了皮亚威,在皮亚威剧本的基础上,再邀请马菲伊伯爵加以修改,总算是大功告成,而可怜的皮亚威虽然得到了报酬,但在歌剧总谱出版时,名字被威尔弟毫不留情的删除了。皮亚威是威尔弟的好友,而威尔弟的性情并非严酷,从这件事上,也能发现威尔弟对《麦克白》重视的程度。
《麦克白》于1847年3月14日,在佛罗伦萨的佩格拉剧院首演,全场观众为之疯狂,使得威尔弟出场谢幕达25次之多,其场面不亚于威尔弟的成名作《纳布科》。关于这部歌剧首演的成功,在剧中扮演麦克白夫人的歌唱家玛丽亚娜·芭比耶列·尼尼回忆说:
“大厅里狂风骤雨般的掌声仍未停歇。我站立在自己的化妆室里,浑身战栗,筋疲力尽。这时门突然被打开,我正脱去了一半的戏服,威尔弟站在我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嘴唇嗫嚅,好像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只字片语;而我自己也是悲喜交集,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就匆匆地走了。那真情流露的一刻,使我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排练和长久的焦虑不安,得到了数倍的报偿。”
《麦克白》全剧共分四幕,1865年,《麦克白》在巴黎首演,为适合法国人的趣味,威尔弟将全剧又重新修订了一遍。现在,一般演出的就是这个版本,但它在巴黎演出的时候并未成功,由此,也可以发现法国人的趣味,喜欢奥芬巴赫的地方是不会真正喜欢严肃戏剧的。
《麦克白》剧本是在莎士比亚原作的基础上改编的,但除了适合歌剧的唱词之外,情节基本一致,没有变动。它描写了苏格兰国王邓肯王的两位将军麦克白和班戈在路上遇到三个女巫,她们预言说:麦克白将是考特的领主,成为考特领主后便将登上苏格兰国王的宝座。”而班戈的孩子将会成为国王。不久,国王的使者来传达圣旨,任命麦克白为考特的领主。这使得麦克白因为女巫的预言应验而大感惊讶。预言的准确,点燃了麦克白的内心梦想登上王位的野心。此时,他的夫人,剧中邪恶的组织者和参与者,更是怂恿麦克白伺机刺杀国王,等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以后,麦克白却是因良心和恐惧而陷入错觉,最终在大军逼近之下,女巫的预言再次应验,麦克白夫妇双双死去,而班戈儿子被拥戴成为新的国王。
莎士比亚常常喜欢用神秘女巫,预言,梦境和离奇的情节来推动戏剧的发展,当然,这大多来源于民间的传说,从中表达一种莎士比亚式的寓言。在《麦克白》中,女巫也是来自北方的传说,但女巫的预言其实代表了潜意识里的欲望,这是一个心魔,而女巫只是一个从内心衍生出来化身,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麦克白内心的长期压抑的潜意识被唤醒,国王是它觊觎以久的野心,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它通过想象中的女巫而释放了出来。此时,麦克白需要身边一个最亲近的人来帮助他实现潜意识中的梦想,罪恶是需要支撑的,它比善更需要理解,需要同伴,需要温暖。这便有了同样有着巨大野心的麦克白夫人,两个心照不宣的邪恶灵魂碰撞出了火花。此时,悲剧已经不可避免。它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一旦开始奔跑,便永无停息的可能。
在剧中,我们可以发现麦克白有着和哈姆雷特相似的犹豫,脆弱,神经过敏,和深刻的罪恶感,恐惧感,而麦克白夫人则是一架赤裸裸的欲望机器,她的冷酷,果敢并非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是无知。一个无知者内心所聚集的能量是一个有知识的人所不具备的。故此,在剧中麦克白的良知未泯,多少还证明了理性的反省所带来的内心恐惧,而麦克白夫人则表现的更像是一具欲望的躯壳。按照海涅的说法,麦克白夫人乃是一匹极其凶猛的野兽。欲望点燃了她的无知,对于她来说,皇后的目标胜于一切代价,只要得到,不管手段,哪怕血流成河也是在所不惜。
虽然同样是邪恶,因为心理动机不一,所以产生的情绪也是不一样的。威尔弟充分理解了这种不同程度的恶,所以,在剧中,麦克白夫人在第一幕中的咏叹调《快过来!点火》恣意昂扬,充分表达了这个邪恶,无知的女人被欲望燃烧的兴奋。而在第二幕中,麦克白因为被深度的恐惧所折磨,在大宴群臣的时候,由于幻觉而惊恐语无伦次的时候,麦克白夫人为了缓和场面所唱得轻快的《干杯之歌》,都点化了这个无知女人的性格,在同样是罪恶的前提上,其实麦克白夫人比麦克白更可怕。这是一个毫无自省意识的女人,而她最后的错乱,并非因为醒悟,而是面对即将失败命运的绝望。
在歌剧中,麦克白的出场,音乐灰暗沉郁,篡位对于麦克白来说,并非像他的夫人那样,意味着一种幸福。麦克白的篡位其实是满足了心理上长期被压抑的渴望。所以,当麦克白发现预言的准确之后,他所表现的不是一种极度的快感,而是为实现它所带来的精神上所必然承受的惊恐,甚至是折磨。这有点像男女偷情那样,麦克白明白嗜杀是唯一的办法,他将为此因恐惧而变态,在剧中,当麦克白拿着刀准备刺杀国王的时候,他唱道:
我眼前看到的是一把刀吗!
刀柄还向着我的手
你不是不祥的幻想吗?
来,让我握住你。
我握不到你,但我总能看见你。
这段阴郁的唱段,形象的表明了麦克白犹豫不决,恐惧害怕的心态,它形成了一种矛盾的状况,又带着罪恶所诱发的幻觉,在这段唱里,威尔弟表现一个戏剧家所有的才华,他仿佛让观众经历了一次地狱的抉择,麦克白的欲念是否隐藏在每一个人的潜意识中呢?当我们发现自己身上潜藏不露的欲念时,我们是否同样经历了一次麦克白式的挣扎呢?艺术的表现不会是一个孤零零的,想象的产物,它是一种普遍的现实,否则莎士比亚也谈不上伟大。
《麦克白》使我们很容易联想起莫索尔斯基的歌剧《鲍里斯·戈都诺夫》,他们的情节类似,都是描写弑君者的心理,都是心理剧,或许在歌剧的表现力上,威尔弟的《麦克白》不如《鲍里斯·戈都诺夫》,这可能是意大利歌剧中不可避免的歌唱性。我个人认为,这类题材的歌剧或许用吟诵调的方法更好。不过,威尔弟毕竟是威尔弟,剧中不但有着大量优美的合唱,独唱和重唱,而在刻画人物的心理,在音乐表现力上,《麦克白》都是不可多得的歌剧杰作。
《麦克白》堪称是一部真正的心理剧,它是另一个领域中的哈姆雷特,恰如古罗马的两面神雅努斯一样。在莎士比亚的原作中,他深刻的挖掘了人的欲望和恐惧的冲突,麦克白的悲剧正如一种无穷的命运的动力,它驱赶着麦克白的内心,哪怕知道失败,知道未来不祥的命运,却仍然一往无前的去实现自己的欲望,杀戮,血腥,疯狂,不过只是欲望途中车轴碾过的痕迹,在已经进入魔障的麦克白哪里,他显然被欲望驱使的失去了理性,失去了判断力。麦克白是一部具有启示性的戏剧,从某方面来说,它比具体的历史更有说服力,也更符合人性,在缺乏控制的权力世界中,麦克白启示了历史的真相,血腥残暴和疯狂的权力其实是构成历史的前进的动力。有时,我们并不需要从历史书中去了解具体史实,伟大的莎士比亚已经告诉了我们,何况还有威尔弟,在整个意大利歌剧史上,只有威尔弟能用音乐谱写出如此惊心动魄,表现深刻的歌剧。如果从戏剧的角度衡量的话,威尔弟的这部现在已经不太被人熟知的歌剧,其实远远超过了《弄臣》、《茶花女》等相同时期歌剧。或许是因为这部歌剧本身的严肃性使它无法像通俗的《茶花女》那样更有市场,但如果从音乐本身来说,《麦克白》中旋律的优美,实不亚于《茶花女》,而在聆听感受上,《麦克白》远远超过《茶花女》,和他的歌剧《堂·卡洛》《命运的力量》一样,威尔弟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的音乐来源于他的思想,对人性的理解,对命运不可违逆的悲剧性的感悟超过别人,这使他的音乐既通俗又深刻。威尔弟不同于瓦格纳的地方在于威尔弟从不用猜谜语的方式去强人所难,瓦格纳其实是拒绝普通观众的,而威尔弟不是,他并不需要用形式主义的“拜鲁伊特”(上演瓦格纳乐剧的专属剧院)去征服观众,他需要观众到剧院来,来领略真正的歌剧之美,歌剧的震撼力。在《麦克白》中,音乐所表现出来的巨大的感染力,甚至让观看者有惊恐的感觉,而同样的作品,我们只能从莫索尔斯基的《鲍里斯·戈都诺夫》哪里才能感受到这种效果。正如穆齐奥在谈《麦克白》中所说:“多么壮阔的音乐!我敢说,这里面的力量足以使听者毛发直竖。”这正是威尔弟高出别人的地方。
《麦克白》是威尔弟第十部歌剧。编剧则是威尔弟的金牌搭档皮亚威,但这次的合作皮亚威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理由或许就是莎士比亚,伟大的剧本使威尔弟都不敢掉以轻心。在合作前,威尔弟曾经以严肃的口吻警告皮亚威,威尔弟认为这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创作之一,如果不能写出堪与媲美的作品来的话,至少也要不落俗套才行。或许正是这种警告,使得皮亚威落了心结,怎么写都无法使威尔弟满意,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了。最后,威尔弟踢掉了皮亚威,在皮亚威剧本的基础上,再邀请马菲伊伯爵加以修改,总算是大功告成,而可怜的皮亚威虽然得到了报酬,但在歌剧总谱出版时,名字被威尔弟毫不留情的删除了。皮亚威是威尔弟的好友,而威尔弟的性情并非严酷,从这件事上,也能发现威尔弟对《麦克白》重视的程度。
《麦克白》于1847年3月14日,在佛罗伦萨的佩格拉剧院首演,全场观众为之疯狂,使得威尔弟出场谢幕达25次之多,其场面不亚于威尔弟的成名作《纳布科》。关于这部歌剧首演的成功,在剧中扮演麦克白夫人的歌唱家玛丽亚娜·芭比耶列·尼尼回忆说:
“大厅里狂风骤雨般的掌声仍未停歇。我站立在自己的化妆室里,浑身战栗,筋疲力尽。这时门突然被打开,我正脱去了一半的戏服,威尔弟站在我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嘴唇嗫嚅,好像想说什么,却吐不出只字片语;而我自己也是悲喜交集,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就匆匆地走了。那真情流露的一刻,使我这几个月来的辛苦排练和长久的焦虑不安,得到了数倍的报偿。”
《麦克白》全剧共分四幕,1865年,《麦克白》在巴黎首演,为适合法国人的趣味,威尔弟将全剧又重新修订了一遍。现在,一般演出的就是这个版本,但它在巴黎演出的时候并未成功,由此,也可以发现法国人的趣味,喜欢奥芬巴赫的地方是不会真正喜欢严肃戏剧的。
《麦克白》剧本是在莎士比亚原作的基础上改编的,但除了适合歌剧的唱词之外,情节基本一致,没有变动。它描写了苏格兰国王邓肯王的两位将军麦克白和班戈在路上遇到三个女巫,她们预言说:麦克白将是考特的领主,成为考特领主后便将登上苏格兰国王的宝座。”而班戈的孩子将会成为国王。不久,国王的使者来传达圣旨,任命麦克白为考特的领主。这使得麦克白因为女巫的预言应验而大感惊讶。预言的准确,点燃了麦克白的内心梦想登上王位的野心。此时,他的夫人,剧中邪恶的组织者和参与者,更是怂恿麦克白伺机刺杀国王,等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以后,麦克白却是因良心和恐惧而陷入错觉,最终在大军逼近之下,女巫的预言再次应验,麦克白夫妇双双死去,而班戈儿子被拥戴成为新的国王。
莎士比亚常常喜欢用神秘女巫,预言,梦境和离奇的情节来推动戏剧的发展,当然,这大多来源于民间的传说,从中表达一种莎士比亚式的寓言。在《麦克白》中,女巫也是来自北方的传说,但女巫的预言其实代表了潜意识里的欲望,这是一个心魔,而女巫只是一个从内心衍生出来化身,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麦克白内心的长期压抑的潜意识被唤醒,国王是它觊觎以久的野心,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它通过想象中的女巫而释放了出来。此时,麦克白需要身边一个最亲近的人来帮助他实现潜意识中的梦想,罪恶是需要支撑的,它比善更需要理解,需要同伴,需要温暖。这便有了同样有着巨大野心的麦克白夫人,两个心照不宣的邪恶灵魂碰撞出了火花。此时,悲剧已经不可避免。它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一旦开始奔跑,便永无停息的可能。
在剧中,我们可以发现麦克白有着和哈姆雷特相似的犹豫,脆弱,神经过敏,和深刻的罪恶感,恐惧感,而麦克白夫人则是一架赤裸裸的欲望机器,她的冷酷,果敢并非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而是无知。一个无知者内心所聚集的能量是一个有知识的人所不具备的。故此,在剧中麦克白的良知未泯,多少还证明了理性的反省所带来的内心恐惧,而麦克白夫人则表现的更像是一具欲望的躯壳。按照海涅的说法,麦克白夫人乃是一匹极其凶猛的野兽。欲望点燃了她的无知,对于她来说,皇后的目标胜于一切代价,只要得到,不管手段,哪怕血流成河也是在所不惜。
虽然同样是邪恶,因为心理动机不一,所以产生的情绪也是不一样的。威尔弟充分理解了这种不同程度的恶,所以,在剧中,麦克白夫人在第一幕中的咏叹调《快过来!点火》恣意昂扬,充分表达了这个邪恶,无知的女人被欲望燃烧的兴奋。而在第二幕中,麦克白因为被深度的恐惧所折磨,在大宴群臣的时候,由于幻觉而惊恐语无伦次的时候,麦克白夫人为了缓和场面所唱得轻快的《干杯之歌》,都点化了这个无知女人的性格,在同样是罪恶的前提上,其实麦克白夫人比麦克白更可怕。这是一个毫无自省意识的女人,而她最后的错乱,并非因为醒悟,而是面对即将失败命运的绝望。
在歌剧中,麦克白的出场,音乐灰暗沉郁,篡位对于麦克白来说,并非像他的夫人那样,意味着一种幸福。麦克白的篡位其实是满足了心理上长期被压抑的渴望。所以,当麦克白发现预言的准确之后,他所表现的不是一种极度的快感,而是为实现它所带来的精神上所必然承受的惊恐,甚至是折磨。这有点像男女偷情那样,麦克白明白嗜杀是唯一的办法,他将为此因恐惧而变态,在剧中,当麦克白拿着刀准备刺杀国王的时候,他唱道:
我眼前看到的是一把刀吗!
刀柄还向着我的手
你不是不祥的幻想吗?
来,让我握住你。
我握不到你,但我总能看见你。
这段阴郁的唱段,形象的表明了麦克白犹豫不决,恐惧害怕的心态,它形成了一种矛盾的状况,又带着罪恶所诱发的幻觉,在这段唱里,威尔弟表现一个戏剧家所有的才华,他仿佛让观众经历了一次地狱的抉择,麦克白的欲念是否隐藏在每一个人的潜意识中呢?当我们发现自己身上潜藏不露的欲念时,我们是否同样经历了一次麦克白式的挣扎呢?艺术的表现不会是一个孤零零的,想象的产物,它是一种普遍的现实,否则莎士比亚也谈不上伟大。
《麦克白》使我们很容易联想起莫索尔斯基的歌剧《鲍里斯·戈都诺夫》,他们的情节类似,都是描写弑君者的心理,都是心理剧,或许在歌剧的表现力上,威尔弟的《麦克白》不如《鲍里斯·戈都诺夫》,这可能是意大利歌剧中不可避免的歌唱性。我个人认为,这类题材的歌剧或许用吟诵调的方法更好。不过,威尔弟毕竟是威尔弟,剧中不但有着大量优美的合唱,独唱和重唱,而在刻画人物的心理,在音乐表现力上,《麦克白》都是不可多得的歌剧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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