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首

一日：致司空图

虎、米、丝、泥，
猪睡了。

人们曾喊“嘿，希特勒！”

他们隐住华山麓，
咏假雁肉。

黄巢来亦解衣施之。

皮日休，陆龟蒙，
都是他喜欢的名字。

倚暮望，无休无止的气泡宇宙……



120316


一日：致黄公望

现在来到我们的体内，
有山溪，
有迤逦，
僮仆烧茶染壁，
鸡犬之声渐远。

市镇出现在地平线，
欢乐又踌躇，
水车空翻，
墨绿色的农民，
撒播种籽。

哪一位剪枝的圣手，
可三省吾身？
梦即是尘，
光即是真，
在烟墨重重的江南塞北。

雨下了，又暂停，
人如蟪蛄，
多少世的繁华
与荒凉交错在
登高者的恍然。

昔日夫子戴胡髯
观星象与地理，
歧枝总在眼前，
缀着花瓣，
乐而埋忧。

路上的老人只不过
是另一个“你”？
你走出“我”，
飞腾于半空，
像拖着蓝袍装配想象力的燕鼠。

某时，眼鼻口耳
来到悬崖边，
看九层地狱，
一些人搬弄自己的浊影，
碎啄如混沌之帝王。

丝竹的盗贼，
偷取各色的心
肝、脏、脾、气、节……
雾茫茫，他们通过你发声，
在月夜攀爬金蛛银网。

下坠之孤耸楼房，
迁移之意识星核，
和她在一起，
疯狂的爱，
上天入地，国家邈邈。

且行且啸，于空山，
群鸟如巴赫的大提琴，
隐士的手控制着
气候。兰草芬芳兮如泣，
风雨晦暗兮素闻。

120317



一日：致王小波

上帝的双手沾满善恶
反复调试这世界。
世上乃有天才与圣愚。

上帝又贪玩奇技，
火焰中捡声音，够不够？
西单地下广场熙熙攘攘。

美甲、刺青、滑冰，……
4D电影、哆啦A梦，……
旅人站在环形长廊上看，……

雪后的暖日如电烤箱，
机器旋转、泥点斑斓，
皆随形赋物。

一些人来了又离去，
上帝从不倦怠，
因此地球愈加葱郁（我想）。

小孩子也想当一回上帝，
造出来的杯盏竟有
原始人的稚拙之美。

忽想起王小波，他歪着脖子，
不知是笑自己，还是世界，
美的魂灵时常飘展在上空。

在嚣嚣之外，在皮囊的裹挟
之下，形形色色的泥块
如骨肉相见，自我诞生又毁弃……

这是慵懒的春日，
荒丘上的草还是枯黄，
时针已把我们远远抛在迟暮国度。

120319



一日：致竹久梦二

庄严的屋子亦不可能，
飘香的果园亦不可能，
沉默的佛像随意放置。

像风，但又不完全是
风的事物，日夜吹拂
良人的心如熔铸金球。

雨刮过落满灰的竹林，
漫过台阶下的红土与
撑篙小片青叶的舟子。

鸭首船舱的两个人来
自前朝梦：一个黑褐，
一个金黄，倾吐情肠……

青莲的书页滴滴洇绿，
城堡、淡山与翻滚的
蘑菇云皆黯途之幻象。

至此际，惟天色苍莽，
小镇的邮政局长提灯
游于茅舍的老虎群雕。

120320

第一首简练，奇好。将希特勒引入唐人语境。

谢谢！读《唐才子传》所思，为集中诸人命运感叹。不过，此类诗也不敢（不想）多写啊